女友与初恋私奔,我毅然回家联姻,她却红着眼:你真的不要我了吗
发布日期:2025-06-24 08:21    点击次数:60

1.

我与曲悠悠相恋至第三年时,她不顾一切地投向了前任的怀抱。

他们沉浸在久别重逢的喜悦里,对我的感受全然不顾。

心灰意冷之时,我再度接到了温家打来的电话。

此次,我没了往昔的固执与坚持。

果断决然地应下了这门婚约。

而当曲悠悠知晓消息时,我已然挽起了新婚妻子的手

“怎么?曲小姐哭得如此伤心,难不成酒席没吃上,心里不痛快?”

“黎先生,关于继承人一事,我们还是希望您能再慎重考虑下,毕竟温家给出的条件很优厚”

“错过了,着实很可惜。”

电话里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的哀求,仿佛生怕下一秒,黎思宴就会再次毫不犹豫地拒绝。

夹在指间的香烟在耳边缭绕,房间里只传来滴答滴答的水流声。

过了一会儿,黎思宴终于开了口

“不用考虑,这个继承人,我来当。”

他随手挂断电话,烟草的味道弥漫在口腔,泛起阵阵苦涩。

其实即便温家不打这个电话,他也做好了随时离开的打算。

只是他没想到,温家小姐竟如此执着,宁愿让出公司股权,也要非他不嫁。

烟蒂被掐灭,门外传来一阵喧闹的声响,是曲悠悠和她的前男友赵又廷回来了。

黎思宴冷笑一声,她果然没把自己这个正牌男友放在眼里,依旧不顾他的感受,把前任男友接回了家。

黎思宴没有像往常那样冲出去质问,而是打开电脑,快速写了一份辞职报告。

手头的工作已整理得差不多,就差最后一个尾工的审核,半个月时间,他得让上司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。

按下发送键,曲悠悠也跟着走了进来。

黎思宴立刻关掉电脑,装作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。

“你怎么还没做饭?又廷的胃病又严重了,麻烦你做饭清淡些好不好?你不知道他今天在医院吐得多难受。”

黎思宴低下头,昨天为了照顾胃不好的赵又廷煮了馄饨,可馄饨不放点胡椒粉他吃不惯,所以只往自己碗里加了点,怎么赵又廷就突然胃病发作了?还大张旗鼓地住进了急救室?

这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事,已经发生好多次了,他懒得再解释,可又不得不说点什么

“手头工作刚整理好,忘了看时间,他要是真饿,你就给他点份外卖吧,反正我做什么都不合你们心意。”

黎思宴明确的拒绝,在曲悠悠听来却带着明显的酸味,她觉得黎思宴有些不可理喻。

怎么说,自己也是江浙一带的富家千金,能委屈自己跟他挤在五十平米的小房子里,已经是很给他面子了,他怎么还这么不懂事?

可她忘了,黎思宴是为了她,才厚着脸皮去求夏远,把离曲悠悠单位最近的房子借给他。话到嘴边,她扭头瞧了一眼瘫在沙发上的赵又廷,转回头压低声音讲,

“今儿我不想跟你吵,又廷正病着,医生反复叮嘱得注意休息,你最好在他睡醒前把饭弄好,别让他等太长时间。”

曲悠悠扔下这话转身走出去,压根没留意黎思宴脸上流露的那股冰冷与无奈。

自打赵又廷回来,家里的大小事务就全由黎思宴操持?

她自恃身份高贵,从小养尊处优,黎思宴能找到她这样的富家千金,简直是天上掉馅饼。

所以,他做这些是天经地义。

黎思宴起身走向厨房,路过沙发时,曲悠悠目不转睛地盯着熟睡的赵又廷。

“明知自己胃不好,为啥还硬撑着吃呢?知不知道你这样让我多揪心?”

曲悠悠嗔怪的话语中透着温柔,她轻抚赵又廷的头,眼中满是宠溺与疼惜。

他眉骨高耸,唇角紧闭,就连闭着眼都那般让人着迷。

可只有黎思晏清楚,他这般模样,全是装出来的。

黎思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,转身迈进了厨房。

实际上就曲悠悠那些荒唐行径以及自己如今的心灰意冷,他大可以扭头就走,然后找一家自己心仪的小餐馆,吃得酒足饭饱。

可他了解曲悠悠的性子,今儿这饭要是不做,她就是掘地三尺也能把他找出来。

但好在黎思晏想得开,反正都要离开,三年都熬过来了,也不差这一会儿。

他把菜洗净,又小心地放进锅里烹制,锅中的油被水滴溅起,瞬间传来一阵声响。

赵又廷猛地从睡梦中惊醒,曲悠悠又发火了

“黎思晏,你能不能长点脑子!就不能把水弄干净点再炒吗!又廷好不容易睡个安稳觉,你这么大动静,是故意不让他休息吗!”

黎思晏的手瞬间僵在半空中,锅里的水油声完全被曲悠悠的叫骂声盖住。

赵又廷揉了揉惺忪的睡眼,转头拉住曲悠悠,

“昨天的事思宴已经很愧疚了,你为了我夜不归宿,现在又这么大声骂他,他岂不是更讨厌我了”。

赵又廷说这话时,眼中透着十足的委屈,可只有黎思宴看得出,他委屈里还带着那么一丝得意。

可曲悠悠不在意,她只在意赵又廷说的,黎思宴是不是真为昨天的事愧疚了,她想再确认一下

“这事本来就是你不对,你应该跟又廷赔礼道歉。”

黎思宴拨弄着锅里的菜,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。

他想不明白,当初那个被赵又廷抛弃,求着他接受自己,又要全心全意跟他在一起的曲悠悠,怎么在赵又廷回来的瞬间,就把这一切都抛到脑后了。

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,他已经答应了温家的婚事,也答应了离开京市,去和那个被他无意间救下的温家小姐成婚。故而不管是曲悠悠也好,赵又廷也罢,很快就和他毫无关联了。

然而曲悠悠却不是这般想法,见黎思晏没反应,她快步冲过去,把锅里即将装盘的菜肴,全都倒进了洗碗池。

她来得毫无预兆,黎思晏毫无防备,于是在她抬手的瞬间,锅底碰到了黎思晏放在灶台上的手。

滚烫的高温贴在他皮肤上刹那间泛红,可曲悠悠全然不在乎

“我跟你讲话没听到吗?还是你根本就不觉得自己有错?又廷都被你折腾进急救室了,你就不能放下你那自命不凡的模样,去跟他认真地说句对不起?”

对不起?他为何要说对不起?

每次在赵又廷饭后喊胃痛时,曲悠悠都会毫不迟疑地把矛头对准自己。

她不问缘由,也不要解释,她只想要黎思晏给出一个令她满意的道歉。

因为在曲悠悠看来,这些都是黎思晏理应做的。

他黎思晏犯了错,就得承担相应的责任。

但他现在一动不动,那就只能表明,他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。

“既然你如此顽固,那从今天起你就别回来了。”

什么时候想明白,肯真心实意地跟又廷说句对不起,我才原谅你。

可惜后面的话,这次她没说出口。

黎思晏明白了,他恰好也有这个念头,今天即便曲悠悠不赶他,他也打算搬出去,只是没想到,他还没说,她就抢先开了口。

“好。”

黎思晏解下身上的围裙,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答应得都要干脆。

曲悠悠不禁愣了一下,可随即又被赵又廷的一声胃痛给打断了思绪。

黎思晏转身走进房间。

曲悠悠,这次,我们真的要告别了。

2.

黎思宴把房间里所有物件规整到一块儿,历经整整三年,却依旧没能将半个箱子装满。

他跟曲悠悠刚在一起那会儿,身上没多少钱财,好在哥们夏远愿意伸出援手,把自己的单身公寓腾出来,还借给他一笔数目不小的生活费,这才艰难地度过了难关。

而且,当初的曲悠悠并不在意这些,她觉得男人只要有颗积极进取、努力拼搏的心,迟早能过上好日子。

于是,她每日坚持早起晚睡给黎思宴做饭,想尽各种办法哄黎思宴开心。

黎思宴碰到项目上的难题,她虽不懂,却依旧乐意挺身而出,竭尽全力去查阅相关资料,只要能帮黎思宴摆脱烦恼,她绝不推脱。

那时,她依偎在黎思宴怀里,两人好似两只冬日的暖炉,相互依靠,彼此取暖。

那一刻,黎思宴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与甜蜜。

当然,他也清楚,以曲悠悠的家境,从小在优越环境中长大,根本没吃过苦的女孩,能为他如此付出和改变,这只说明了一件事。

曲悠悠是真的爱上他了。

可自从赵又廷回来,这一切都变了。

曲悠悠不再满心愉悦地围着他转,还一门心思和赵又廷钻研设计严选。

她从艺术学院毕业,本不懂什么设计严选,可她偏偏为了赵又廷,硬着头皮学会了。

两人起早贪黑,那种久别重逢且兴趣相投的互动,总让黎思宴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。

黎思宴整理好东西,打算在走之前直接和曲悠悠把事情说清楚,可脚还没迈出去,赵又廷就进来了。

他笑意盈盈地看着黎思宴,若不仔细瞧,还真难发现,那双桃花眼里满是挑衅。

“这是要去哪儿?和悠悠在一起这么久,还不了解她的性子吗?你这样大包小包地走出去,只会让她难堪,到时候再想回来,可就不容易了……”

黎思宴极其厌恶他这种话里藏针的语气,但这时候不怼他一句,又有点不甘心。

“多谢提醒,你这么会伪装,不当舔狗可就浪费了。”

黎思宴刚说完,曲悠悠就走进来,不巧正好听到了这句。

她气冲冲地看着黎思宴,把刚才他脱下的那条围裙扔到他脚边,

“忍了这么久,还真是辛苦你了,黎思宴……”

曲悠悠说到一半,低头瞧见了黎思宴手里提着的箱子,她的脸色变得有些复杂。

以往他们每次吵架,黎思宴再怎么生气,也顶多跑到楼下的书店,保证不超过半小时,就会屁颠屁颠地跑回来求原谅,可这次,他居然提着行李,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?

曲悠悠刚想开口说些什么,一旁的赵又廷就蹲在了地上。

“真是抱歉,都怪我这不争气的身体,害得思宴生气不说,还惹得他要离家出走,悠悠,要不我还是走吧?”赵又廷那满是委屈与痛苦的神情,令曲悠悠忘掉了尚未说出口的话语,赶忙扶起胃部泛起疼痛的赵又廷。

黎思宴已然习惯,也不再在意了,然而他又不想破坏沉浸在紧张氛围中的曲悠悠,要是此时提出分手,她不但意识不到自己的认真,还会当作耳旁风,所以,他什么都没讲就离开了。

十月的天气已然转凉,黎思宴身着一件单薄的上衣,行走在铺满落叶的街道之上。

三年前他同样是这般提着行李搬进来的,不同之处在于,那时身旁站着曲悠悠,搬进来也是为了曲悠悠,他不忍心让曲悠悠在寒冷的清晨,硬是走上十分钟的马路,再去跟一群大爷大妈们挤公交。

那样身体会吃不消,他也会心疼。

虽说他没什么钱,但好在有个情同手足的哥们,帮他解决了这个难题。

可如今......

他提着行李,直接走进了公司,公司是夏远的,黎思宴刚毕业就被连人带行李地给弄过来了。

夏远清楚,应届毕业生找工作是需要时间的,更何况当时的黎思宴急需用钱,公司又缺这方面的人才,所以,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哥们,他想都没想就把他接纳过来了。

黎思宴把工位上的凳子拼接在一起,打算在离开前的这段日子先在公司凑合一阵子。

可他刚躺下,夏远就从办公室走出来了。

他瞧瞧冻得脸色发青的黎思宴,又瞅了瞅他脚边的行李箱,瞬间就明白了。

“曲悠悠是作精转世吗?三番五次地把你赶出来,我现在严重怀疑她脑子多少有点毛病!”

夏远长叹了一口气,表情也格外扭曲,其实他生气是有缘由的。

上一次他们吵架,曲悠悠也是如此大张旗鼓地把黎思宴赶出家门,害得黎思宴光着脚站在马路边,要不是他恰好路过,他都不知道再见到黎思宴,会不会是在痛哭流涕的葬礼上。

黎思宴淡然一笑,瘦削的双颊挤出了几道褶皱“没什么,只是生气罢了,我早就习惯了。”

夏远急了,“这还叫没什么?你们还没结婚呢,要是真结了婚,你岂不是要被她一天揍三遍?”

说完,他提着黎思宴的行李就往外走,路见不平拔刀相助,此刻被夏远展现得淋漓尽致。

黎思宴紧跟在他身后,这时候,即便他有些难为情,即便不想再麻烦夏远,可此刻冻得发颤的身体,也容不得他再拒绝什么了。

夏远贴心地把二楼的客房收拾出来,他早年就跟父亲经商,虽说没什么学历,可好在有头脑,短短几年就赚了不少钱,还花大价钱买了个独栋别墅。

黎思宴小心翼翼地走进去,被风吹了半个小时,他是真的想在被窝里安静地趴一会儿。

可还没等他上床,一双白皙稚嫩的手就紧紧地抱住了他。

3.

他猛地回头,瞧见的是夏远的妹妹,夏宁。

她忽闪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,正满脸笑意地瞅着黎思宴,

“思宴哥,许久未见,你有没有想过我呀?”

夏宁在学校念书时成绩优异,故而早早便被夏家送去了国外。这几年出国留学,已然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,愈发精致动人。

只是她这般举动,不禁令黎思宴心里一紧,可他依旧很有风度地拨开她的手,接着又礼貌地往后退了几步,

“好久不见,夏远没跟我说你回来了,实在不好意思,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?”

夏宁嘟了嘟嘴,模样有些不太开心,“你跟我这么见外干嘛?咱们从小一起长大,又不是没抱过,怎么几年没见还跟以前一样,你就不能看看我嘛?”

夏宁的嗔怪瞬间勾起了黎思宴的回忆,她说的那次拥抱确实有过,可那是她突然的告白,说长大后非黎思宴不嫁,黎思宴当时有些惊愕,没等他反应过来,夏宁就一下子扑进了他怀里。

可他清楚地记得,当初自己已经明确表明态度,他和夏宁只能做同窗好友,哪怕关系再近一步,也只能是兄妹之情,不可能有别的。

那时的夏宁还不想出国,结果被他这么一说,二话不说就走了。

没想到过了四年,她还是如此固执。

黎思宴不知该怎么应对,只能岔开话题,“四年没见,你在国外过得好吗?”

除了关心问候,黎思宴想不出别的话。

“还说呢?我走的时候你连句挽留的话都没有,害得我伤心了好一阵子,而且我每次给你打电话你都不接,要不是我哥说你一直忙着工作,我真以为你跟别人跑了呢?”

黎思宴恍然大悟,这是夏远担心妹妹会为爱不顾一切,才没说出自己恋爱的事,既然他没打算和夏宁有结果,就得跟人家坦诚相待,“不是你以为的那样,我确实要结婚了。”

“什么?”

端着水果的夏远呆立在门口,简直不敢相信,都已经这么落魄了,居然还要和曲悠悠结婚?

这哥们要么是脑子糊涂了,要么就是有被害妄想症。

“我不同意!”没等夏远表态,夏宁抢先站了出来。

“我不但不同意,我还不相信你会这么轻易就爱上别人!”

“她是谁?长什么样让我看看!”

黎思宴有些慌乱,不过夏宁如此执迷不悟也是有缘由的。

黎思宴长得帅气,为人处世相当出色,当年夏家资金链断裂,要不是黎思宴想出办法解决了难题,夏宁夏远,恐怕早就流落街头了。

所以,夏远不仅把黎思晏当作唯一挚友,更是夏家的救命恩人,夏宁对黎思晏更是情深意重。

黎思宴还没从恍惚中缓过神,曲悠悠的电话就打过来了。

夏宁想都没想就接了。

“黎思宴你能耐了?电话不接微信不回,还不赶紧滚回来做饭!”曲悠悠那响亮得震天的话音,让一旁的兄妹俩惊得目瞪口呆。最终还是夏宁反应迅速,她拿起电话便尽情地对曲悠悠怒怼起来:“你算哪根草?竟敢让思宴哥给你做饭?思宴哥眼下忙得很,没闲工夫理你!放聪明点,别老来烦我的思宴哥!”

夏宁讲完,就“啪”的一声挂断电话,没给曲悠悠丝毫反驳的机会。

这使得站在一旁的黎思宴愈发懊恼,他本打算趁曲悠悠在气头上提分手,接着顺顺利利地跟温家解除婚约,可如今被夏宁这么一搅和,他都不确定自己还能否顺利从这儿离开。

夏宁气呼呼地把电话扔在床上,全然不顾自己亲哥此刻是什么表情,一下子抱住黎思宴,

“你就不想给我讲讲,这个神经兮兮的女人是谁吗?”

黎思宴尴尬地笑了笑,把裹在身上的毛毯又紧了紧,事到如今,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,索性坦诚相告:“是前女友,我们正在闹分手,只是,我还没正儿八经地跟她说,电话就被你接了。”

夏宁一听这话,脸色瞬间变得煞白,她恨自己为何如此冲动,接电话前怎么就没问问黎思宴,电话那头的人是谁?

懊悔的情绪渐渐涌起波澜,让夏宁瞬间陷入了死寂。

可夏远不同,他听到黎思宴要分手的消息,从一开始的恨铁不成钢,转变成了欣喜若狂,要知道,手足之情可是比海还深啊,他等这一天等了好久,于是赶忙追问:“你真的决定分手了?”

问完他又开始好奇:“那你刚才说准备结婚,结婚对象是谁啊?”

空气在这一瞬仿佛凝固了,夏宁的脸上露出满满的期待与渴望,她多么希望黎思宴是随口一说,就像小时候逗她玩的把戏,可最终还是让她失望了。

“是上次去公司路上救下的那个女孩,温暖。”

温暖,这个名字是那般刺耳却又动听。

夏宁猛地哭了出来,夏远还沉浸在回想的思绪中。

可还没等黎思宴多做解释,门外的门铃就响了起来。

夏远急忙跑过去开门,而站在门外的曲悠悠,此时正满脸愤怒地斜睨着他。

4.

夏远的双腿发软,他先抬头望向楼上,而后又看向曲悠悠。

此刻让她进去不行,不让她进去也不行。

唯有无尽的悔恨与惧怕在心中萦绕,他憎恶自己,憎恶自己的手为何那般迅速,非要把黎思宴和夏宁拥抱的照片发到朋友圈里?还忘了屏蔽曲悠悠。

他甚至心生畏惧,畏惧自己那个发起疯来连亲哥哥都不认的妹妹,此刻见到曲悠悠会有怎样的反应。

见夏远没有退让的意思,曲悠悠拨开夏远挡在身前的手,她如今只想见到黎思晏,只想当面质问他,接电话的女人究竟是谁,是不是在他们每次争吵时,都会有意无意拨打骚扰电话的那个人!

只是她人还没进去,声音就先传了出来

“黎思晏,你给我滚出来!”

她今日的嗓门格外大,大到让夏远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。

黎思晏听到声音,眉头立刻皱了起来,他不明白,走的时候他明明什么都没说,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儿的。

而夏宁不同,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冲下楼,瞧瞧到底是谁,吃了熊心豹子胆闯进自己家,又是谁,明目张胆地叫骂她的思晏哥!

两个女人站在大堂中间。

目光对视,各自气势汹汹。

谁都不服谁。

“你就是那个叫思晏哥回去做饭的人?”

“也不知道思晏哥哪根神经搭错了,能看上你这样的母老虎!”

夏宁从小娇生惯养,天生一副大小姐脾气,她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,尤其是在黎思晏身上,表现得格外强烈!

“你说谁呢?谁是母老虎!”

曲悠悠高昂的话语,在别墅里猛地炸开,接着又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

“哦~我知道了!你就是那个厚着脸皮,有事没事就骚扰黎思晏的狐狸精!”

夏宁顿时脸色变黑,她什么时候“总”骚扰黎思晏了?只是偶尔微信问候一下,发个简单的表情包,黎思晏不回,她便不再过多打扰。

可这个女人,居然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自己,还大放厥词,说自己是狐狸精?

是可忍,孰不可忍!

夏宁咬牙切齿地挽起袖子,可看到黎思晏那种紧张又窘迫的眼神时,她的手又下意识地缩了回去。

在黎思晏面前,她多少要顾忌一下淑女形象,她可不能再让黎思晏把自己错认成,是个遇事只会用武力的无脑少女。

“那怎么能算骚扰呢?那是爱,是想念,思宴哥对我的情深义重,我劝你最好去撒泡尿,好好照照自己,都这把年纪了,还当自己是什么抢手货吗?不过是个前女友,难道就不懂得适可而止,见好就收吗?!”

曲悠悠被这通劈头盖脸的训斥气得发狂,可她最气的不是夏宁的讽刺,而是那句突然冒出来的“前女友”

前女友?这个词,她怎么琢磨都觉得安不到自己头上,她分明是黎思晏的正牌女友,明明还没跟黎思晏分手,哪来的前女友这一说法呢?

想到这儿,她迈着大步走向黎思晏,眼睛直直地盯着他。

“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?”

“从离开家到现在,你一个电话都没给我打,一条短信也没给我发,现在又突然冒出个狐狸精,你都不跟我解释解释吗?”

曲悠悠说着就哭了起来,她盼着黎思晏能开口,能承认是自己不对,承认自己不知不觉中伤害了她,承认自己离家出走是错的。

可她忘了,她和赵又廷相敬如宾的时候,黎思宴是什么感受。

黎思晏低着头,沉默了片刻,他本来打算跟曲悠悠提分手的,可被夏宁这么一搅和,现在说出来,岂不是坐实了他和夏宁关系不一般?他不想把夏宁扯进来,更不想在这两个女人之间周旋。

所以,再三思索后,他决定把曲悠悠叫出去单独谈。

可夏宁不同意,女人最懂女人,万一曲悠悠撒个娇,说几句好听的,他的思宴哥又心软了咋办?虽说他们从小一起长大,但时隔四年,黎思晏既然能背着她谈恋爱,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呢?

想到这,她抓住黎思晏的手,声音既坚定又响亮:

“有话就在这说,你这样瞻前顾后,让我怎么办?”

她胡搅蛮缠的模样,让黎思晏立刻皱起了眉头,他下意识地朝夏远的方向看去,好哥们就是在关键时刻,敢于拔刀相助,还不惜把自己当工具使的。

夏远马上领会,反手就把夏宁扛在肩上,大步往楼上走去。

随着夏宁的叫骂声越来越远,别墅里瞬间恢复了安静。

黎思晏看着泪眼汪汪的曲悠悠,没了平时的在意和固执,说话也更直接了:

“悠悠,我们分手......”

话还没说完,就被曲悠悠愤怒地打断:

“黎思晏你敢!我不同意!”

5.

曲悠悠那被泪水浸湿的睫毛,仍隐隐透着水光。

她无法相信,也不愿相信,平日里那个宠她、纵容她、将她呵护至极的黎思晏,竟为了一个像狐狸般狡黠的女人把自己抛弃了,她不甘心,那强烈的占有欲更不会轻易放过!

她拭去眼角的泪痕,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坚定。

“你为何要这样对我?我们三年的感情,从相互了解到彼此相爱,你怎能为了一个行为不检点的女人就将我弃之不顾,黎思晏,我究竟哪点对不起你了?”

曲悠悠越说越激动,眼角的泪止不住地流淌。

她这般模样,竟让黎思晏忆起了当初的自己。

赵又廷归来的那天,恰是黎思晏二十七岁生日,原本他和曲悠悠约好,要一同前往塞尔丘克。

听闻在那儿祈福许愿,梦想皆会成真。

黎思晏握着机票在机场足足等候了两小时,曲悠悠却始终未曾现身。

他以为是工作上出现延误,毕竟曲悠悠那般热爱舞蹈,晚些、迟些都无妨。

可他足足改签了三次,电话拨打了许多次,直至最后一趟航班起飞,曲悠悠的电话才打过来,

“思宴,又廷回来了,我们这次的旅行就取消吧,生日而已,煮碗面也是祝福。”

她连让黎思晏说话的机会都没给,随手便挂断了电话,黎思晏拿着皱巴巴的机票,她根本不知,那时的自己究竟有多难过。

黎思晏从思绪中回过神,曲悠悠这般样子,其实他挺弄不明白的,一面心里惦记着前任,一面又不肯放过自己,他不晓得她到底想要什么,可他还是得把该说的话说清楚,

“我和夏宁之间并非你所想的那般,她不是行为不检点的女人,她是夏远的妹妹,也是我的妹妹,所以,我和你提分手与她无关,我只是觉得,我们有必要重新规划各自的人生。”

“各自的人生?难道我们在一起就不能规划了吗?还是因为我的存在,妨碍了你和别人情意绵绵?黎思晏,我真是看错你了!”

曲悠悠的话深深刺痛了黎思晏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,可她没给黎思晏任何反驳的机会,扭头便走了出去。

房间里再度陷入一片寂静,水晶灯折射出的光芒格外刺眼,可此刻的黎思晏,竟感觉不到丝毫不适与伤怀。

或许,这样的分手方式,才是最适合他和曲悠悠的。

黎思晏再度起身回到房间,对面传来夏宁的放声大哭。

他拉着门把手的手微微一顿,心里竟有那么一瞬间的自责,自责自己不该随同夏远来到别墅,更自责自己当初没把话说得更明白些。

他打开房门,夏宁蜷缩在墙角,眼睛肿得像核桃,而站在一旁的夏远,此刻眉头也皱成了“川”字。这般紧迫且压抑的气氛,令黎思宴产生一种仿佛快要窒息的错觉,然而他依旧走到夏宁跟前,弯下身子轻声讲道:“夏宁,多谢你多年来对我的信任与牵挂,只是我们终究并非行走在同一条平行线上,你如此出色,未来充满希望,要是可以,我们依旧能像从前那样,以兄妹相称,坦诚相待。”

黎思宴原本以为自己发自内心的宽慰与劝解,会让夏宁如释重负,可夏宁听到这话后,再度放声大哭起来,

“你为何要这般绝情,为何就不能回头瞧我一眼,为何我多年的等候只能换来你一句像手足般的情谊?我不要……”

夏宁积攒在心底多年的向往与渴慕,在黎思宴开口的那一瞬间全部瓦解。

她是多么渴望黎思宴会开口说一句:“夏宁,我喜欢你,我们在一起吧。”

可她终究还是没明白,黎思宴从头到尾都只是把她当作妹妹,除此之外,别无其他。

而身为哥哥的夏远,自然明白妹妹心中的苦楚,毕竟当初他也曾有过那么一瞬间的期待,期望自己的好兄弟,真的能够毫无顾忌地赢得自己妹妹的芳心,如此一来,他就不只是自己的好兄弟,还是心有灵犀的家人。

可当黎思宴说出他不喜欢夏宁时,他便明白,他们多年的形影不离,原来真的仅仅存在于兄弟情谊之中。

夏远怀着内心的难过,把黎思宴拉到一旁,面对夏宁的固执与困惑,他只能厚着脸皮求黎思宴:“看在我们多年交情的份上,你再帮我一次,等宁宁的情绪稍微稳定些,你再离开。”

黎思宴愣了一秒,多年的兄弟可不是白当的,他的一句话、一个动作,哪怕只是一个眼神,夏远都能立刻明白,他是看出了自己想要离开的念头,不过,能从他嘴里听到这般急切的哀求,还真是挺难得的,毕竟以前都是黎思宴求他,他可从没向黎思宴开过口。

想到这儿,黎思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,不过,前提是不能停留太长时间,一则他要按照约定和温家小姐完婚,二则就目前的状况而言,留太久只会让夏宁的期望陷得更深。

所以,兄弟俩经过一番商议,最终决定,在黎思宴和温家完婚前,要一直住在夏远的别墅里。

并且,此事只有他们两人知道,绝对不外传。

夏宁听了自然满心欢喜,可她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,但转念又想,只要黎思宴肯待在她身边,答应自己拒绝了和那个女人完婚,哪怕他真的不喜欢自己,她也心甘情愿。

她满脸笑容地抱住黎思晏,之前的不开心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黎思晏的心也总算落得个安稳,只是有一点他很是好奇,曲悠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?没记错的话,她对夏远的记忆并不深刻,自己又没暴露行踪,她是从哪儿听说的呢?

正思索着,他看到了夏远的微信朋友圈,一张照片,顿时让他恍然大悟。简直就是做不成事,还把事情搞砸,十足的没用

6.

黎思宴拍着额头,整个人倒在了床上。由于白天吹了风,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阵阵作痛。他在抽屉里翻找出一个体温计,测量之后,才确定自己真的发烧了。

独自一人身处外地,他不想再给他人增添麻烦。索性蜷缩在被子里,企图凭借身体仅存的抵抗力将病魔赶走。

然而他忽略了夏宁,她时不时就会跑到黎思宴门前轻轻敲几下,确认黎思宴确实在里面,她才会安心离开。

但在第十二次敲门后,黎思宴的房间里没有传出任何声音。

夏宁慌了,听不到黎思宴的回应,她也顾不上男女之间的界限,哐当一声就把门踹开了。

此时的黎思宴如同一只烧开的水壶,浑身都散发着高热,尤其是那张白皙精致的脸,此刻就好似被涂抹了一层红颜料。

夏宁下意识地摸了摸他的额头,眼泪瞬间夺眶而出,她顾不得还在睡梦中的夏远,架起昏迷不醒的黎思宴就上了车。

夏宁小时候参加过体能训练,再加上平时坚持健身和练习跆拳道,她架起一个黎思宴虽说不是轻松自如,但也能勉强支撑得住。

车子疾驰着到达了医院,经过一系列检查后,已经是凌晨两点了。

夏宁已经疲惫到了极点,但她还是不想睡觉,她要守着黎思宴,更多的是想珍惜这难得的二人共处时光。

时隔四年,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黎思宴了,那高挺的鼻梁,长而卷曲的睫毛,微微抿着的薄唇,她每天午夜梦回,脑海中浮现的都是这张令人回味的脸庞。

夏宁贴心地为他掖了掖被子,心里突然涌起一阵难过。

她想不明白黎思宴为什么那么决绝,自己到底是哪里不够好,为什么他接连接受了两个女人,却都不肯回头看她一眼。

童年时,黎思宴是最会安慰人的,每次夏宁被父母责骂,黎思宴总会立刻站出来帮她解围,然后拿出自己身上仅有的钱,去商店买一个她最喜欢的布娃娃,拿到夏宁面前说:“你瞧她,是不是和你一样漂亮,嘟起嘴来都那么可爱。”

每次夏宁听到这话,心里都像喝了蜜一样甜,正因如此,夏宁的房间里摆满了布娃娃,每一个布娃娃,都代表着黎思宴对她独一无二的关怀,哪怕脏了、坏了,缝缝补补,她也不会丢弃任何一个。

夏宁把脸靠在黎思宴的枕边,思绪在脑海中纷飞,不知不觉就睡着了。

第二天醒来时,床上早已空无一人,夏宁慌了,以为黎思宴趁她熟睡时不辞而别了。

她赶忙振作精神跑到走廊,直到看到从卫生间走出来的黎思宴,她那颗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。

“吓死我了,还以为你不打招呼就走了呢!”

她一边埋怨,一边小跑着抱住黎思宴,撒娇的模样,任哪个男人见了都会心动。

可偏偏这个人是黎思宴,他下意识地拨开夏宁的手,然后很严肃认真地说了声“谢谢”太多的情绪,他实在不知该如何表述,若不是偶然间听到护士们的交谈,他真不敢去想,自己一米九的个头,竟被一米六的夏宁搀扶着进来,心里满是愧疚。

夏宁瞧出了黎思宴的心思,索性将错就错,“你这么沉,我费了好大劲才把你弄到医院,难道你就不琢磨着怎么好好谢谢我?”

她俏皮地眨了眨眼,让黎思宴有些慌乱,要是在以往,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请夏宁吃顿大餐,接着再喝个酩酊大醉,放声高歌。

可如今......

黎思宴望着夏宁,嘴角挤出一丝不自然的笑,

“要不,我再送你一个布娃娃?”

夏宁的脸瞬间沉了下来,可看到黎思宴那张苍白的脸后,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。

黎思宴本就因发烧身体难受,再加上营养不良,有点轻微贫血,现在好不容易退了烧,她可舍不得再折腾他,跟他耍性子。

夏宁挽住黎思宴的手臂,勉强挤出一抹笑容,“行!思宴哥送啥都行,我盼着你快点好起来,总可以吧?”

一个布娃娃,她多少有点不乐意,但心里却格外踏实,只要黎思宴在,再阴沉的天,也都是亮的。

黎思宴也不好推脱,两人慢慢朝病房走去,可没走几步,就看到迎面走来的赵又廷。

他的脸涨得通红,表情却十分尴尬,而站在他身旁的曲悠悠,看到夏宁挽着黎思晏的手臂,眼睛瞪得比碗还大。

“你们在干什么!”

7.

曲悠悠没把一旁的赵又廷放在眼里,满脸怒气地朝着黎思宴走去,

“我在问你话,你们到底在干什么?!”

黎思宴揉了揉疼痛的额角,脸上带着些许无奈,

“在看病。”

“看病?”

“黎思宴,你当我傻呀?看病需要这样搂搂抱抱吗?看病需要这般打情骂俏吗?别忘了,我们还没分手呢!你现在可是有女朋友的人!”

曲悠悠这一番言辞激烈的质问,让身后的赵又廷眉头紧皱,可还没等他开口说话。

夏宁就赶忙一步把黎思宴护在身后,眼神中透着浓浓的敌意,“哟,我当是谁呢?前女友!”

她特意加重语气强调,完全不顾脸色变黑的曲悠悠,“思宴哥都和你分手了,你怎么还厚着脸皮在这儿纠缠啊?要不是那晚我被强行抱走,你以为你能从夏家平平安安地走出去!真是自不量力!”

曲悠悠本就为黎思宴提分手的事懊恼不已,现在又遭夏宁这一番言之凿凿的讥讽,可谓是怒火中烧,她顾不上身后的赵又廷,一把抓住黎思宴的右手,理直气壮地说,

“谁告诉你我们分手了?思宴从来不会跟我说分手的,就算说了,那肯定也是迫于某种压力,就像,死缠烂打的狐狸精!”

曲悠悠这愤慨激昂的话正好戳到了夏宁的痛处,可夏宁就是夏宁,她脑子反应向来快,指着不远处的赵又廷,立刻眉开眼笑,“我是狐狸精,那他是什么?”

曲悠悠的脸瞬间变得煞白,吵架她向来占上风,可真说到赵又廷时,她竟不知该怎么反驳了。

夏宁不顾黎思宴的阻拦,继续乘胜追击,“据我所知,他应该是你那个一直抛弃你的前男友吧?”

“啧啧啧,还真是王八瞅绿豆对上眼了,蛇鼠一窝就是这么来的呀!”

这一番话说完,医院里的病人、护士都纷纷围过来看热闹,以夏宁的大小姐脾气,肯定是不会轻易罢休的,可她不想让自己心爱的思宴哥被众人笑话,所以见好就收,她心里明白着呢。

她拉着黎思晏头也不回地走进病房。

再看曲悠悠,一张漂亮的脸气得变成了紫茄色,她想张嘴叫黎思宴,却又不能不管生病的赵又廷。

赵又廷也是个心思深沉的,他顺势蹲在地上,捂着没什么感觉的胃部装作痛苦的样子,

“悠悠,我好难受,要是你真担心思宴,你就尽管去,我一个人也行的。”

他那委屈难受的模样,让原本满腔怒火的曲悠悠顿时心软了下来,“说什么呢,我就是看不惯罢了,你这么难受,我怎么忍心让你自己去看医生。”

话虽这么讲,可她的眼睛还是忍不住往黎思宴的病房方向瞟,直到走到拐角,她才有些不情愿地回过神来。

黎思宴躺在床上,此刻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,只是隐隐觉得,好像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。他寻思着,趁曲悠悠没在跟前,便打开了手机。

他打算确认一番,那尾部的工程究竟还得耗费多长时间,要是能够尽早收尾,他还是期望夏远能够体谅他的难处。

正瞧着,手机忽地响起一阵铃音,是夏远打来的,沉浸在睡梦中的他,对此还全然不知,此时黎思宴正发着高烧住进了医院。

于是,在没瞅见黎思宴和夏宁的时候,他立马就冒出了一个既可怕又大胆的念头,

“你们私奔啦?”

黎思宴送进嘴里的水瞬间就吐了出来,这老兄还真敢瞎琢磨,换做谁干出这种事,他黎思宴都干不出来呀。

但他依旧很淡定地给夏远回了条消息,“在医院呢,身体不舒服,多亏了夏宁。”

黎思晏刚回复完,另一条消息就蹦了出来,是赵又廷发来的。

他发过来一张图片,是曲悠悠正贴心地喂他吃饭。

眼神里的深情,是黎思宴从未见过那般模样的。

黎思宴晓得赵又廷这是明目张胆地挑衅,似乎想凭借这照片挑起他们同为男人所具有的占有欲。

可他失策了,黎思宴压根儿不在乎,他对曲悠悠仅存的那点喜欢,早在她不顾一切扑向赵又廷之际,就已然彻底消散了。

可笑的是,曲悠悠不明白,赵又廷也不明白。

但黎思宴还是很有礼貌的,随手回了个大拇指的表情,不存在任何的醋意与不快,只是纯粹的祝福和钦佩。

赵又廷向来自信满满,他认定黎思宴在吃醋,所以紧接着又发了好几张图片,张张都是曲悠悠无微不至的关怀与照料。

有给赵又廷做早餐的,有为他更换床铺的,甚至连他吃药的水,都要拿到嘴边吹一吹。

黎思宴看着这场景,莫名地就笑了,从前这些事儿都是他给曲悠悠做的,做得好,她偶尔会笑一下,做得不好,还会招来她一顿数落,可如今……

还真是应了那句话,对的人出现了,做啥都心甘情愿。

不过这都没什么重要的了,关键是他得赶紧撇清这段关系,别再在这感情里纠缠不清。

他果断把曲悠悠拉黑了,但赵又廷依旧留在好友列表里,黎思晏不想让赵又廷觉得是自己吃醋了,气到不行,毕竟他是真的不在意了。

打完两瓶点滴后,黎思宴的身体恢复了好些,他想着尾部的工程,还有这奢华的vip病房,再这么住下去,自己恐怕真就没法离开了。

夏宁明白他的心思,也清楚黎思宴一向省吃俭用惯了,平常有点小毛病吃两片药就能扛过去,可这次是高烧,还带着贫血,这么不管不顾的,身体迟早会累垮。

所以夏宁想了个法子,她把所有的医药费凑成整数缴清,只留了点零头拿给黎思宴看。

可历经世事的黎思宴,怎么会看不出这清单上的破绽呢?为了不辜负夏宁的一番美意,他依旧佯装不知情,随后面带微笑地劝说道:“医院里病菌繁杂,我只是普通的伤风感冒,要是再继续住下去,别说病好不了,还会被其他病毒击垮。”

夏宁听了这话,觉得黎思宴所言不无道理,医院里病人来来去去那么多,倘若真因自己的固执,害了黎思宴,那她定会追悔莫及。

夏宁乖乖答应,转身去为黎思晏办理出院手续。

夏远瞧见这般情景,暗自朝黎思宴竖起大拇指,每逢这种时候,他都得承认,这世上除了黎思宴,确实没人能说得动这位夏家大小姐。

三人返回别墅,黎思宴立刻投身于工作之中,由于生病耽误了一天,他得加紧把这一天的工作量补上。

为了不让夏宁打扰,他提前把门锁上了,可古灵精怪的夏宁硬是用钥匙把门打开了,一张俏皮可爱的脸靠在门框边,说道:“思宴哥,你不知道家贼难防吗?”

8.

黎思宴既无奈又想笑,夏宁始终好似个没长大的孩童,她难以把控自己的心绪,总会无端冒出各类念头,进而做出一些常人难以想象之事,而黎思宴接受能力有限,常被她的稀奇古怪惊到,这便是黎思宴无法接受夏宁的缘由。

瞧见黎思宴依旧沉浸于忙碌之中,夏宁有些不悦,可又不敢打扰,只能坐在旁边静静看着。

眼见太阳下山,夏宁终究按捺不住,她从身后抱住黎思宴,急切地哀求:“能不能别再工作了,枯燥又无趣,我带你去巴厘岛度假如何?”

黎思宴面对她突如其来的想法,敲键盘的手瞬间停下,他在赶工期,做着普通男人都在做的事,此刻让他放下手头工作,跟她去巴厘岛,这简直是天方夜谭。

但他还是稳住情绪,很温柔地对夏宁讲:“我在赶工作,是很重要的工作,要是工期耽搁了,我在这个行业会声名狼藉的。”

夏宁猛地愣住,黎思晏分明是抓住了她的要害,知道自己在乎他,无论是他的工作、生活,他的一切,夏宁都在乎,所以,此刻即便再想带他出去,也只能憋着。

她委屈地低下头:“那好吧,等你忙完我们再去。”

黎思宴的心这才安稳下来。

只可惜,等他忙完了,他们就没机会了。

黎思宴把文件一份一份整理好,再将夏远交给他的所有项目、交付过来的资金逐一归纳出来。

在夏远眼中,黎思宴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,也是不可或缺的心腹,三年来,但凡黎思宴经手的项目,没有一处疏漏,黎思宴总能想到常人想不到的细节,总能在夏远危难之时伸出援手,挺身而出化解危机,所以,这也是为何夏远看到黎思宴的离职申请时,默默落泪的原因。

全部整理好后,黎思宴的手机恰好响了,他看着屏幕上闪烁的“温暖”两个大字,嘴角瞬间扯出一抹笑。

“思宴,这么晚了,我没打扰到你吧?”

温暖的声音很悦耳,犹如山涧中的清泉,动听又清脆。

“刚打完联赛回来,听管家说,你同意了我们的婚事,我高兴得都睡不着了。”

温暖初次遇见黎思宴,是在开车前往京市的一场跆拳道比赛途中,当时因疲劳过度,温暖的车撞到了一旁的大树上。

黎思宴当时正急着赶去公司,围观的人群引起了他的好奇,可当他看到昏迷不醒的温暖时,二话没说就把她送到了医院。

由于一时联系不到家属,黎思宴替她垫付了医药费,当时为此还被曲悠悠数落了好几天。

而温暖也因此对黎思宴心生好感,偷偷跟医护人员要了他的联系方式,在跟家人一番诉说后,温家当即提出要把女儿嫁给他。可黎思宴曾清楚表明,自己有女朋友,即便对方以继承人为条件相诱,也丝毫未能动摇黎思宴。

温暖当时颇为难过,她心系黎思宴不全因他救过自己,还有黎思宴救下她后,帮忙代缴医药费,在手术门外足足等了五个小时,这些举动深深触动了温暖的心。

所以当听到黎思晏答应婚事的瞬间,她高兴得几乎要蹦起来。

“我刚忙完,许久未见,你的身体康复了吗?”

不知为何,黎思宴说话时声音有些颤抖,抖得自己都无法控制,那种莫名的紧张让他点了一支烟。

“恢复得还不错,不然,怎敢大胆去参加比赛呢?”

“倒是你,我常看到你深夜在线,是不是很累?经常加班?再忙也要留意身体。”

温暖关切的话语让黎思宴脸红了,他也不明白,自己明明谈过恋爱,为何听到温暖的话,就像个刚开窍的年轻小伙子。

他努力稳住情绪,淡定地回应道: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

两人又聊了几句,商量了一些婚礼事项,温暖很尊重黎思宴的想法,甚至怕他有顾虑,有些事专门等黎思宴过去才筹办。

黎思宴也没太多要求,只说继承人可以当,但温家的财产他不会要,听起来荒唐,可这也是温家看重黎思宴的缘由。

黎思宴明白自己的身份,也知道温家是真心的,可他不太了解温暖,担心自己顺理成章做了继承人,温暖下半生会在担忧中度过。

但事实证明他错了,温暖是个极为稳重且考虑周全的女孩,她敢爱敢恨,既然选择了就会全心全意去爱、去信任,在余生相互照料、磨合。

黎思宴挂断电话,嘴角泛起一丝甜蜜。

虽说他和温暖接触不多,但从几次交谈以及温家人的态度看,温暖至少没有大小姐脾气,更不会公然给自己戴绿帽,至于温暖的喜好和性格,还得通过日后相处和磨合来了解。

黎思晏躺在床上,不知是因为温暖突然打来的电话,还是工作让他神经兴奋。

他睡不着了。

窗外月色隐隐泛着银光,他坐在床头,脑子里不知在想什么,一阵电话铃声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。

是曲悠悠。

黎思晏看了眼时间,已深夜11点,这个时候,往常都是赵又廷吃夜宵的时间,她不陪着赵又廷,无端来找自己干什么?

电话不停响着,黎思晏脑海里又浮现出温暖的脸,他果断挂掉了电话。

虽说没结婚,但也算有了丈夫的身份,而且他已和曲悠悠摊牌,明确要断绝关系,他不想让自己成为连自己都厌恶的那种人。

再者,脚踏两只船的事,他做不出来。那曲悠悠性子极为坚韧,黎思晏不接电话,她便不停地拨打,直把黎思晏搅得头昏脑涨、心烦意乱,她秉持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,好似要把地掘出三尺,最终迫使黎思晏接听了电话。

“为何要把我删掉?!”

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慌乱,那慌乱里还隐隐透着些愤怒。

黎思晏感到疑惑,“我们已然分手,没必要再留存彼此的联系方式了吧?”

这话一说出口,电话那头却莫名地安静了下来。

黎思晏头一回觉得和曲悠悠到了无话可讲的境地,更让他困惑的是,深夜里她打电话竟是为了质问自己为何删她,这举动但凡有点脑子的都能明白是为了啥。

黎思晏对这种毫无意义的争吵已然厌烦,便打算挂断电话。

可对面却传来一阵急切的叫嚷,

“难道就因为我把又廷接回了家?你清楚的,他……”

“他胃不好,我晓得,所以,我现在选择全身而退,成全你对他的照料。”

电话里顿时陷入一片寂静,黎思晏没给曲悠悠再说话的机会,随手就挂断了,只是在挂断前,他隐约听到一阵抽噎声。

但他暗自告诉自己,这是曲悠悠一贯张扬跋扈的性子被他突然的举动刺激到了,毕竟这类事情发生得太多,所以,也不必在意。

一觉睡到天亮,黎思晏睁开眼睛,夏宁那圆滚滚的脸蛋便映入了眼帘。

9.

他急忙把被子盖好,男女之间讲究授受不亲,这是黎思晏一直以来对单身男女相处的准则。

就算是和曲悠悠在一起,除了拥抱与接吻,过分的事从未发生过,即便在同一屋檐下,两人也极为自律,分房而睡。

然而夏宁这般无声无息地突然闯入,黎思晏有些不悦。

“出去。”

夏宁带着笑意的脸瞬间僵住,她不明白黎思晏为何突然变脸,他从未如此凶过。

“怎么啦?这么凶干什么?人家只是太想你,才……”

“出去。”

黎思晏再次强调,让夏宁的眼泪瞬间在眼眶里打转,被夏家宝宠爱二十几年的大小姐,今日竟被别人呼来喝去。

但她还是强忍着泪水,“哦”了一声,然后耷拉着头,不情愿地关上了门。

黎思晏舒了口气,都怪自己昨天太大意,为何不像往常一样穿好睡衣,害得自己差点走光不说,还一大早就数落了夏宁。

他把衣服穿戴整齐,接着准备下楼,找寻夏宁的身影。

谁知一开门,夏宁正委屈地蹲在地上,原本泛红的眼圈,此刻已被她擦得干干净净。

可她还是勉强挤出一抹笑,拿出一个金黄色的盒子,递到黎思晏面前

“给你买了新的,旧的,就别戴了吧?”

她说话时,眼睛下意识地低垂,似乎在刻意遮挡自己这不争气的眼泪。

黎思晏想开口说些什么,想到自己刚才的无名火,顺手就接了过去。

盖子打开,是一只闪着银光的劳力士手表。

表盘里镶嵌的钻石,还隐隐地闪着光。

“夏宁,刚才的事我向你道歉,我习惯独处了,没想到你会突然出现……”

黎思晏顿了一下,把手表又原封不动地还给夏宁,

“但是,这块手表我不能要,其一,它很贵重,我工作时难免会有磕碰,如果弄坏了我会很心疼,其二,你的心意我明白,但我习惯了我手上的这只手表,它对我意义非凡,你是知道的。”

黎思晏尽量委婉地拒绝,生怕稍有不慎,会再次伤到夏宁。

他知道夏宁对自己的心意,心疼自己舍不得花钱,毕竟这块表确实陈旧了,连表环都有些褪色,可他真的不能换。

夏宁揉了揉发酸的鼻子,有了黎思晏诚恳的致歉和解释,她的心情瞬间轻松了不少。

她抬起头,嗔怪地打了黎思晏一下,随后开口道

“就知道,你不是因为生我的气才拒绝,是因为伯父去世的时候,只留下这一块表!”

四目相对,两人顿时露出了甜蜜的笑。

黎思晏在单亲家庭长大,父亲在世时,他也算得上京圈里的富家子弟,可在一次海外经商时,黎父的心梗突然发作,在送去就医的路上,人就没了气息。黎思晏跟母亲赶到之时,黎父已被盖上白布,他清楚记得,手上这块表,是母亲亲手为他戴上的,只是,如今情形不同往昔,黎母早已另觅新欢,人去楼空。

黎思晏轻抚手上的表,多年过去,唯有这块表相伴。

两人说说笑笑走下楼,而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的夏远,看到黎思晏瞬间,像着急的猴子般拦住了他。

夏远挥动手指,上演了一场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戏码,他指指门,又指指黎思晏。

黎思晏立刻明白。

曲悠悠来了。

兄弟俩的无声举动让一旁的夏宁一头雾水。

为让一切尽快结束,黎思晏哄骗夏宁有重要工作要谈,还答应她,忙完后带她去附近商场购物。

夏宁顿时喜笑颜开,欢快地跑回屋里,一番梳妆打扮。

兄弟俩对视一眼,一同感慨。

这波操作,太绝了!

黎思晏整理好思绪,直接走到门前,门打开瞬间,曲悠悠那张惨白的脸出现在眼前。

她憔悴的模样让黎思晏迟疑了半秒,可还是没说话,转身关上了门。

这里不是他家,也不是能说话的地方,他径直走向大门,曲悠悠也很知趣地跟了过去。

两人走在寒风凛冽的街道上,三年了,这是曲悠悠第一次如此安静,也是第一次陪黎思晏在寒冷中行走。

过去不知多少次,都是黎思晏独自外出,独自买早餐,独自坐公交,也是独自赶早高峰,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穿梭,这一切,只为给曲悠悠一个安稳美好的未来。

“思晏……”

曲悠悠突然停下,双眼通红地看着黎思晏,

“我们能聊聊吗?”

黎思晏转过身,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,这时候,他们还能聊什么呢?他甚至都不想知道,曲悠悠为何抛下一向体弱的赵又廷,大清早跑到夏远家敲门。

他思索片刻,过了一会儿才开口

“你想说什么?我时间有限,等不了太长时间。”

曲悠悠咽了下口水,她至今都不明白,黎思晏为何突然变了,以前他最舍不得自己哭,也最舍不得自己站在冷风中,想来想去,她把所有错都怪到了夏宁身上。

“她就那么好吗?好到让你狠心跟我提分手,好到让你忘了我们的三年?”

“思晏,我希望你想清楚,如果你放弃我,就等于放弃了未来,你知道的,我们家在京市也算有头有脸,我爸妈也知道了我们的关系,如果你今天真拒绝我,你以后在京市恐怕都……”

曲悠悠越说越激动,说到最后却突然停住。

但黎思晏猜到了,

“恐怕都没法生存?”

“对吧?”

曲悠悠别过头,此刻的沉默就是默认的另一种表示。黎思晏露出了笑容,然而他一贯冷静沉着,并未迫不及待地说出自己即将成婚的消息,而是语气平淡地讲了一句

“那就别存了吧。”

曲悠悠愣住了,

“你说啥?”

她难以置信是有缘由的,京市于黎思晏而言无疑是人生里最为关键的起点,他在此处有相处融洽的挚友,还有别人费尽心思都难以进入的世界五百强企业,可如今他却为了和自己撇清关系,竟甘愿舍弃这一切。

但她忘却了,这一切,都并非她曲悠悠给予的!

“黎思晏,你就这般爱她吗?她夏家所拥有的,我同样具备,你信不信我只需一通电话就能让她在京市名誉扫地?!”

瞧吧,慌不择路的人,说的就是这种!

可黎思晏并不惧怕,有温家做后盾,京市又算得了什么?!

但他还是得表明自己和夏宁的关系,

“我讲了,我只把夏宁当作妹妹,我们的事与她毫无关联,你能不能别再自我欺骗?我们能走到如今,难道你都不曾思考过究竟是为何吗?”

太过难堪的话语他不想再讲,今日的碰面,或许是余生的最后一次了,他不想再多费唇舌,坏了自己一整天的好心情。

黎思晏转身离去,可曲悠悠依旧纠缠不休,

“黎思晏,你终有一日会后悔!后悔你今日对我的所有冷淡与决绝!”

黎思晏没有回头,好马不吃回头草,只是好奇,要是有一天曲悠悠知晓了,自己和比京市更具权势的温家联姻了,会是怎样一副表情。

10.

往昔之事如清风般,消逝得无影无踪。

黎思晏心中那块悬着的石头,终于是落地了。

然而面对曲悠悠这般不分对错、还胡搅蛮缠的性子,他依旧有些忧心。

倘若自己离开了,夏家会不会再次陷入困境,遭遇新一轮的商业危机。

想到这儿,他鼓起勇气给温暖发了条消息,

“我们的婚礼,能不能提前举行?”

黎思晏迈着沉重步伐回到别墅。

此时的夏宁早已准备妥当,就等着黎思晏出现,拉着她这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去商场大肆采购一番。

黎思晏刚把门打开,夏宁就一下子冲了过去,没等黎思晏有任何反应,就推着他上了车。

夏远在车后追着跑,满脸狼狈地哀求着,

“为什么每次留下的都是我?!”

夏宁得意地一笑,

“夏家家规,一直如此!”

黎思晏有些惊愕,甚至无端地产生一种感觉,夏远上辈子肯定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,这辈子才摊上夏宁这么个厉害角色。

车子疾驰而去,夏宁容不得司机有半点耽搁,好不容易抓住黎思晏有空的时候,抓紧时间才是关键。

夏宁拉着黎思晏,几乎要把整个商场闹翻了天。

可她没给自己看一样东西,所有购物袋里,几乎全是给黎思晏买的。

黎思晏有些无奈,可看到夏宁兴奋又俏皮的模样,他不忍心拒绝,只等离开那天,把所有物品的钱偷偷留下。

“思晏哥,你最近瘦了点,这个尺码明显不合适,咱们换一家!”

夏宁精力充沛,丝毫没被这一整天的购物弄得疲惫不堪。

可黎思晏撑不住了,从早到晚他都没吃饭,脚也逛得有些疼,他拉住活蹦乱跳的夏宁,示意该回去了。

夏宁有点不高兴,但不高兴只是因为不能再跟黎思晏单独待着。

黎思晏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,样子看起来既好笑又滑稽。

过了好一会儿,夏宁才回头看了一眼,只见各种购物袋把黎思晏都淹没了,此刻看上去更像一座小山。

夏宁猛地一愣,随即放声大笑,这场景太像他们年少的时候了。

黎思晏也是这样跟在夏宁身后,她有使不完的精力,他有用不尽的力气。

一高一矮,抱着满满的东西在人群中穿梭。

只是,过去的,就是过去了,再也回不到从前。

两人疲惫地回到家,刚进门,夏宁就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。

黎思宴关切地问,“怎么啦?”。

夏宁的脸变得扭曲,随后又笑着说,“女孩子家的事儿,你个大男人这么好奇干嘛?”

黎思宴慌了,女孩子的那种事他不好多问,只倒了杯温水递给夏宁,然后一头倒在了沙发上。

好久没逛街,他整个人都像散了架似的。

跟曲悠悠在一起的时候,她出去从不许黎思晏跟着,她疯狂购物,黎思晏默默地为她准备晚饭。从夜幕降临直至黎明破晓,黎思晏始终未曾等来一件归属于自己的物件。

哪似如今这般?大包小包,几乎能抵得上黎思晏半年的薪资所得。

夏远见眼前堆满了物品,迫不及待地想要拆开,仿佛想从中寻得属于自己的那份。

可手还未触及袋子,便被夏宁一把攥住,

“你脸皮可真够厚的,整日坐享其成,想要什么自己去买!”

她一边说着,一边把东西往楼上搬,全然不顾亲哥哥那满脸泪痕的模样。

黎思晏睁开疲惫不堪的双眼,见夏宁没了踪影,他拉住夏远的手,神情严肃地说了句

“我恐怕要违背诺言了。”

夏远心头猛地一震,眼睛瞪得如同灯泡一般,

“你这是......…”

黎思晏刚张开嘴,又被夏远打断

“是想娶夏宁了吧?”

“早知今日何必当初!不过现在还来得及,你打算什么时候…?”

“我要离开了!”

夏远那句“向夏宁求婚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,就被黎思晏抢先了。

他的脸瞬间僵住,紧接着喉咙发哽,有种难以言表的难受。

空荡荡的别墅里,夏远的呼吸声格外清晰,全京市的人都清楚,如果当初没有黎思晏,他们夏家早就破败不堪,穷得一无所有。

公司里的人更明白,如果这三年没有黎思晏,夏远也不可能成为商业巨擘。

可只有夏远心里明白,黎思晏这一走,就等于破灭了夏宁所有的希望,他们三人之间的情谊,也会在不久的将来,被家庭的束缚渐渐遗忘。

所以此刻,夏远满心都是不舍与难过,却无法倾诉,最后只能用一句“百年好合”,概括了所有…

黎思晏趁着午夜,把东西都整理到了一块儿,他不想被夏宁发觉异样,所以只能连夜将行李打包放到夏远的车里。

如今的他面临的不只是婚姻,更是一份责任。

做好这一切后,黎思晏把自己的航班信息发给了温暖,京市到M国要飞行12个小时,温暖早已心急如焚,她已经半年没和黎思晏见面了,所以一收到消息,便赶忙派人在机场等候。

黎思晏这天晚上没打算睡觉,他叫上夏远,来到他们曾经最爱去的那家烧烤店,点了几瓶啤酒。

三个座位,此时只有两人坐着。

夏远即便有再多的不舍,也无法阻拦好兄弟去追寻幸福。

他打开瓶盖,和黎思晏碰了一下,然后仰头喝光了瓶中的酒。

黎思晏也毫不示弱,拿着酒瓶几下就把里面的酒喝光了。

漆黑的夜里,烧烤箱里烧着的炭显得格外刺眼,两人就这样坐到天亮,直到天边泛起霞光,夏远才吩咐司机把黎思晏送走。

虽说一夜没睡,还喝了不少酒,可此刻夏远却格外清醒。

但他没办法去送黎思晏,儿女情长这种事,只有女人才会有,他不想哭哭啼啼地看着自己的好兄弟离去。

他现在最心烦的就是夏宁,他不敢想象夏宁得知黎思晏结婚的消息后,会是怎样的抓狂。于是当夏宁向他发出质问之际,他仅仅表示公司出现了突发状况,黎思晏需要外出一阵子。

然而这番说辞能瞒过他自己,却瞒不过夏宁,夏远的状态显然不对劲。

经过再三追问,夏远无奈之下开了口,

“他去结婚了。”

话语说出的瞬间,夏宁彻底崩溃了。

她近乎是连滚带爬地奔出别墅,她想要去问问黎思晏,为何要欺骗自己,为何宁可选择一个移民的华人,也不愿瞧一瞧自己。

她怨恨自己,为何当初那般轻易就相信了,为何睡得那般沉,连黎思晏何时离开的都浑然不知,甚至他有什么改变,自己都毫无发觉。

夏宁赤着脚跑在冰冷的街道上,此刻外界的凉意终究比不上内心的寒凉。

夏远紧紧跟在后面,虽说料到了夏宁得知真相之时会失控,可他没料到她会如此痛苦。

他想要伸手拉住夏宁,想要劝她清醒一点,放过黎思晏也放过自己。

但就在手快要碰到她的那一刻,夏宁倒在了马路上。

11.

由于天气状况,黎思晏乘坐的飞机晚点了两个小时。

然而温暖一直在机场,从未离开。

直至黎思晏拖着行李从机口出来。

她才把身上的毛呢大衣脱下,满心愉悦地朝黎思晏走去。

两人目光交汇,似乎都有点紧张,最终还是黎思晏先开口,

“等了很长时间吗?”

温暖微红着脸微微一笑,

“不到一个小时。”

她不想让黎思晏难堪,更不想让他心里有压力,自己心甘情愿,开心就好。

她让手下把箱子拉走,用纤细的胳膊挽住黎思晏的胳膊,动作有点生硬,但好在黎思晏不在意。

两人说说笑笑地上了车。

温家是从Z国移民到这里的,一开始温父在Z国经营房地产,后来为了能经常见到在M国留学的温暖,一家人就从Z国搬了过来。

虽说环境变了,但好在温父对商业很有眼光,很快就在M国打下了属于自己的地盘。

温暖和黎思晏乘车来到了温家的别墅。

温家所有人整齐地在门前迎接。

温暖的脸色马上阴沉下来,她走的时候明明交代过,不要大张旗鼓,那样可能会吓到黎思晏,他习惯了自己的生活方式,现在换了环境难免会不适应,她不想让黎思晏心里有负担,所以就亲自带了个家丁去机场迎接。

但她没有生气,而是笑着拉住黎思晏

“别紧张,他们都很期待你到来,这是在欢迎你。”

黎思晏尴尬地笑了笑,这种场面他只在电视上见过,没想到现在自己也遇到了。

不过有了温暖的安慰,他心里没那么紧张了。

两人并排走进别墅,整栋别墅坐落在茂盛的草坪上,绿树环绕中,一幢欧式风格的建筑矗立在那里。

黎思晏有点被震撼到,在国内待久了,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风格的别墅,但他一向沉稳不张扬,看了一眼,然后低头,只看脚下的路。

温暖拉着他,温父温母见到黎思晏笑得合不拢嘴,又是端茶又是拿糕点,把黎思晏弄得有点不知所措。

最后还是温暖出来解围,

“思晏坐了那么久飞机,肯定累坏了,你们这样一左一右,他会很不好意思的。”

温父拿着茶杯的手顿时僵住,接着吩咐下人准备饭菜。

温母一时高兴,也跟着下人进了厨房。

温暖坐在黎思晏身边,虽然知道这样一直盯着黎思晏看可能不太好,但她控制不住,眼睛一刻都不想移开。

温父见状也很知趣地退到厨房,年轻人叙旧秀恩爱,他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在旁边干嘛?

黎思晏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,然后看向温暖,

“能带我参观一下吗?”

他觉得就这么坐着有点无趣,而且这一路自己都在坐着,正好趁没开饭的时间和温暖增进一下感情,温暖看起来似乎很乐意自己提些要求。

“当然可以。”温暖满脸兴奋地拽着黎思晏,急切地要向他展示自己的收获。

整洁的卧室里,除了一些女士化妆品和毛绒玩偶,入眼的全是排列整齐的奖杯。

黎思晏惊讶地瞪大双眼,他没想到温暖如此厉害,只要是国际赛事,奖杯都被她收入囊中。

黎思晏下意识地微微颤抖,好在自己并非贪图钱财、见异思迁之人,不然,就温暖这身手,不把自己揍个半死才怪。

温暖娇柔地拉着他,

“你不会是怕了吧?”

黎思晏的脸瞬间红了,

“怎么会?被世界冠军揍一下,也算有面子了。”

温暖甜甜一笑,突然发觉黎思晏不仅为人厚道,还挺会哄人开心。

两人一间房挨着一间房地走,走到黎思晏房间时,温暖停下脚步,

“你先住这间,等我们结婚后会搬到隔壁,缺啥少啥你尽管讲。”

她推开门,干净整齐的被褥,古朴典雅的家具,床头还挂着两幅精美的壁画,然而这些并非真正吸引黎思晏的关键。

“你怎么晓得我只穿这个颜色的睡衣?”

他指着柜子旁挂着的一排深棕色睡衣,一脸诧异。

黎思晏喜欢深棕色,倒也不是非它不可,只是多年养成的习惯,不太好改。

“当然是......心有灵犀呀…”

温暖是个心思细腻的人,每次视频通话,黎思宴穿的都是深棕色睡衣,即便款式不同,颜色却始终一样。

晚饭后,温暖拉着黎思晏在庭院里散步,两人说说笑笑,让房里的温父温母满心欢喜。

他们最大的心愿就是温暖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真爱,遇见那个值得托付一生的人。

而这个人,正是黎思晏。

“温暖......”黎思宴刚开口,话还没说出来,手机就先响了。

他点点头示意,然后按下接听键,对面传来夏远焦急又紧迫的声音,

“夏宁出事了。”

可她为何突然想看自己穿西装呢?

“新郎嘛,穿西装肯定超帅的。”夏宁朝他竖起大拇指,脸上的笑容,消除了黎思宴所有的疑虑。

按照黎思宴的婚礼安排,距离婚礼不到三天了,飞机还延误一天,所以,他还能再陪夏宁一天。

他突然不知该如何开口,温暖的消息适时传来,她告诉黎思宴,如果事情麻烦,婚礼可以随时推迟。

简简单单的一句话,却安抚了黎思宴焦虑又烦躁的心。

但他不想让温暖等太久,最后还是决定如期举行。

夏宁看着沉浸在手机屏幕里的黎思宴,眼眶瞬间红了,她努力掩饰自己的不甘和难过,强装笑颜在心底默默祝福,“你肯定是世上最幸福的人。”

折腾一天后,夏宁突然想回家了,她睡不惯医院的床,看不惯这里的布置,尽管夏远让人摆了好多花束,也驱散不了医院里的消毒水味。夏远实在拗不过,他不愿让妹妹心生不快,只好佯装毫不在意地应允。

此次他没再望向黎思宴,往昔的嬉笑玩闹好似在此刻都变了模样。

黎思宴觉得是自己的骤然离去让兄妹俩不太习惯,便没再多问。

车子一路驶向别墅,三人都没怎么吭声。

夏宁下车前瞅了黎思宴一眼,晓得他的新婚妻子在等候,他的心早已飘向远方,只留下一句,“黑色的西装不好看,蓝色的才适宜。”

黎思宴低头看向手机,他正打算给温暖回复,黑色两个字还没发出,便默默撤回,随手改成了蓝色。

夏宁没有再挽留,站在原地朝黎思宴摆了摆手,“请柬不放,礼金过期不候!”

黎思宴笑了。

望着车子越开越远,夏宁再也抑制不住,放声大哭。

12.

黎思宴一路上都在想着温暖,这次分开,他心里莫名地有些不安,不过也没太往心里去,毕竟谁坐了二十多个小时的飞机,能不累得身心俱乏呢?

他在飞机上稍微休息了一阵,落地后就和温暖走进了婚纱店。

温暖身着洁白的婚纱,站在金色的阳光下,那嘴角绽放的笑容,让黎思宴沉醉不已。

黎思宴挽着她的手,两人站在镜子前,引得旁人不断侧目。

温暖拿出手机,把两人的照片发到了微博上,她很在乎黎思宴的看法,发之前,她轻声问了句:“这样可以吗?”

黎思宴笑着点头,拿出手机,也把两人的合影一同发到了微博。

而在另一边的夏宁,正躺在床上默默流泪,身体的疼痛,终究比不上心里的难受。

她多么希望此刻站在黎思宴身旁的人是自己,可千言万语都表达不出她此刻对黎思宴的思念,哭着哭着,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痛,夏宁伸手,想拿到桌子上的镇痛药,可疼痛让她使不上劲,最后一头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。

夏远听到声音赶来,自从夏宁被查出患了胰腺癌,她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,不仅辞退了家里所有的佣人,就连跟了夏家十年的司机也一下子被赶走了。

夏远眼里闪着泪光,想用拥抱减轻妹妹的痛苦,可被病魔缠身的夏宁,根本感受不到夏远身上的温度。

兄妹俩抱头痛哭,夏宁握着手里的照片,声音沙哑地说:“哥,带我去看一眼吧,就看一眼。”

夏远哭得说不出话,他不想让夏宁不开心,也不想在剩下的日子里留下遗憾,兄妹俩订了最近的航班,前往M国。

而另一边的曲悠悠看到微博上的照片,脸色瞬间变得像炭一样黑,她不敢相信黎思宴真的娶了别的女人,更不敢相信那个女人不是夏宁。

她慌了神,拿着手机的手开始不停地颤抖。

赵又廷却不屑地说:“吃着碗里看着锅里,女人这么多,怕是早就变心了。”

这话刺激到了曲悠悠,她瞪着圆溜溜的眼睛,抬手就把赵又廷推倒在地,“你很得意是吗?”

“要不是因为你,他怎么会离开我?就是你,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!”

赵又廷也毫不示弱,现在事情已经成定局,曲悠悠再不好,还能选谁呢?

“这怎么能怪我?是你自己心甘情愿,上赶着来讨好我,要不是我,你早晚会被他耍得团团转。”

“悠悠,我是病人,需要你照顾,他黎思宴算什么?不过是个见异思迁的混蛋!”

“啪”。

曲悠悠抬手就给了赵又廷一巴掌,血顺着嘴角流下来,曲悠悠却什么都顾不上了。

“整整一年,你吃我的,花我的,我起早贪黑地照顾你,一次次陪你去医院,可你呢?”

“赵又廷,我真想知道,你的脸皮是用什么做的!”

曲悠悠扔下这句话,转身就把赵又廷赶了出去。屋外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,她在水花飞溅的街道上奔跑,仿佛想通过此举奋力一搏,期望能再见黎思宴一面,还想问他,“要是可以,我们能否重新开始。”

遗憾的是,飞往M国的最早航班已然起飞,最后一趟要等到晚上八点。

她蹲在地上,无尽的懊悔与哭声,都被雨水淹没。

夏宁夏远抵达M国时,黎思宴已派人来接,说实话,他挺欣慰的,夏宁能敞开胸怀,不计过往前来祝福,他心里格外满足。

车子停在教堂外,夏宁一阵干呕,身体的疲惫加上旅途劳累,致使她此刻极为不适。

但她依旧强装笑颜,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。

夏远把怀里的药递给她,“吃吧,吃了就不会痛了”。

夏宁想都没想就拒绝了,“这药会让人犯困,待会要是睡着了,就再也见不到了。”

夏远喉咙一紧,他多想冲出去告诉黎思宴,“夏宁病了,是重病,你能不能别走,能不能回头看看她。”

可这个念头在夏宁被查出绝症那天,就彻底没了。

夏远扶着夏宁,一步步走进大堂的包间。

满屋子宾客,气氛融洽欢乐。

只有夏宁,承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。

“思宴哥”。

清脆的声音在包间响起,黎思宴激动地走过去,看到夏宁略显苍白的脸,他眉头立刻皱了起来,

“还没好吗?怎么看起来还是这么虚弱?”

夏宁嘴角上扬,“早就好了,就是这M国的飞机太大,飞得我浑身都疼。”

她说话时,眼角泛起晶莹的泪光,却仍强忍着情绪跟黎思宴开玩笑。

“就你爱捣蛋!”黎思宴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,这一幕恰好被温暖看到。

但她没生气,反而主动跟夏宁打招呼。

夏宁被温暖的美貌惊得呆在原地,心里也终于有了答案。

她这般模样,不正是黎思宴年少时喜欢的吗?

温暖笑着拉住她,把桌上那只红色包装的糖果塞到她手里,“听说生病的人沾沾喜气,以后都会顺顺利利,很甜的,你尝尝。”

温暖温柔的笑容让夏宁一时不知如何是好,她不明白自己和黎思宴的关系,又怎会体会她心中的苦。

不过既然是黎思宴大喜的日子,她本就是来祝贺的,这糖即便再不想吃,也得硬着头皮吃下去。

“嗯!很甜。”

13.

简简单单两个字,此刻讲出口是那般苦涩,夏远把手中红包递给黎思宴,里头不光是黎思宴当初藏在枕头下的购物金,还有夏宁、夏远以及整个夏家对他的一片心意。

黎思宴端详着红包,没等他有所反应,夏远就带着夏宁从包间离去。

音乐奏响,伴着满堂的喝彩,黎思宴站在堂中央,身着西装,气质高雅。

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不远处的温暖身上,在众人热烈的掌声中,二人手挽手,许下了对彼此余生的承诺与肯定。

夏宁看着眼前这一幕,泪水悄然滑落。

这个结局对她和黎思宴来说,想必是再好不过了。

婚礼结束,黎思宴挽着温暖在席间逐一敬酒,脸上洋溢的笑容,是夏远和夏宁从未见过的。

温柔、宠溺,所有饱含爱意的词汇,此刻都被黎思宴展现得淋漓尽致。

夏宁用力把排骨塞进嘴里,她以前最不爱吃排骨了,可自从黎思宴在她生病时亲自下厨后,她就越来越喜欢排骨了。

可腹部的剧痛让她没吃几口,就开始恶心想吐。

这时的黎思宴正沉浸在婚后的甜蜜中,丝毫不知夏宁已在被送往医院的路上。

临走前,她还微笑着看了黎思宴一眼,她不知道这一走,何时才能再相见,随着车门缓缓关上,夏宁消失在热闹的人群里。

而曲悠悠乘坐的最后一班航班终于抵达了目的地,她顺着微博定位,打听到了黎思宴举办婚宴的地点。

急忙忙地奔向酒店。

人群中,黎思宴一身高级定制西装,眼角流露的喜悦让他整个人显得更加精神饱满。

曲悠悠的腿都软了,她强撑着走到黎思宴面前,颤抖着问了句:“为什么?”

黎思宴有些惊讶,他不明白曲悠悠为何前来,也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出现,最后只是微笑着挽住温暖的手说:“怎么?曲小姐哭得这么伤心,莫不是没吃到酒席,心里不痛快?”

曲悠悠突然哭了出来:“你别开玩笑了好不好?你不会娶别人的,你一定是为了气我才这么做的对不对?”

黎思宴笑了:“我不明白曲小姐的意思,我现在是有老婆的人了,难不成你还希望我像你一样,重拾旧梦吗?”

曲悠悠一屁股坐到地上,她没想到黎思宴面对他们的感情,会如此干脆利落,更没想到,除了自己之外,竟有这么多豪门千金纷纷赶来。

她后悔死了。

可世上没有后悔药。

温暖向来心里明白,她推开黎思宴,把手机拿到曲悠悠面前:“来参加酒席的都随了份子,您要不要扫个码?”

众人齐刷刷地看过来,曲悠悠的脸瞬间垮了下来,可身处异地,她哪敢嚣张,只能乖乖地退出酒席。

黎思宴环顾了一圈,没看到夏宁和夏远。他赶忙拨打了一通电话,对面传来的声音,此刻已近乎歇斯底里。

“夏宁出事了。”

黎思宴向温父温母道了声歉,接着毫不犹豫地朝医院奔去。

他的心好似被千万只蚂蚁撕咬,不停地念叨着,“你千万别出事。”

进入医院时,夏宁正在抢救室里。

夏远蹲在地上,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十岁。

黎思宴把他扶起来,怒火前所未有地爆发,“她怎么了?”

夏远抽抽搭搭的,眼泪止不住地流,“对不起……”

“夏宁快不行了……”

黎思宴的手瞬间僵住,他不理解,明明他走的时候夏宁还好好的,怎么就被送进急救室了?

无数个疑问在他脑海中炸开,他靠着墙壁蹲在地上,夏远平复了一下心情,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详细说了一遍。

黎思宴的眼眶红了。

他顾不上心里涌起的难过,联系了M国最厉害的医生,想要从死神手里把夏宁救回来。

可夏宁已经病入膏肓,就算是神医在世,也救不了奄奄一息的夏宁。

医生们神情沉重地走出手术室,纷纷摇头表示惋惜。

他们真的已经尽力了。

幸运的是夏宁还有一丝意识,至于能撑到什么时候他们也不清楚。

夏远第一个冲了进去,看到躺在抢救台上的夏宁,他一下子跪在了地上。

嘴里发出的呜咽声,足以说明作为哥哥面对即将失去妹妹的痛苦。

黎思宴走到夏宁身边,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说不出完整的话,最后只喊了一句“夏宁”,声音就停在了半空中。

夏宁露出一如既往的笑容,“哥哥真讨厌,说话不算数,约好的事情怎么能反悔。”

她伸出手拉住黎思宴,“真可惜,没能亲手给你系一次领带,还害得你提前早退,温暖姐会不会生气?”

黎思宴忍着喉头涌起的酸涩,第一次在距离夏宁不到十厘米的地方俯下身,伸手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,“它不听话,你帮我弄一下好不好?”

夏宁的眼泪顺着眼眶流出来,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,把领带歪歪扭扭地整理好。

“好难看”

“果然,没谈过恋爱的女人,不会打领带。”

黎思宴低着头,他说不出现在是什么感受,自责?后悔?不,是作为在夏宁心中最重要的人,最要好的朋友,竟然一点迹象都没发现,该说对不起的不是夏远,是自己。

温暖听到消息也赶了过来,看到痛苦万分的黎思宴,她瞬间明白,原来,夏宁不只是他名义上的妹妹,更是黎思宴最珍贵的挚友,一种愧疚涌上心头,她恨自己为什么没想到,为什么要把那颗糖果塞给夏宁?就算她没有恶意,可这对夏宁来说,无疑是最残忍的。

她静静地守在门边,担心自己的出现会让黎思宴不舒服。

夏宁指着头顶的天花板,笑着说,“我看到了年少时的画面,思宴哥送我布娃娃的画面。”夏远与黎思宴同时抬起头,天花板上映照出的,除了夏宁那张毫无血色、惨白至极的脸,还有两个束手无策的男人。

黎思宴紧紧握住夏宁的胳膊,说道:“你不会有事的,我送你回家行不行?”

夏宁奋力挣脱开束缚,说道:“我肚子饿了,你再去做一份排骨可不可以?”

14.

黎思宴心里有些慌乱,他不愿离去,满心恐惧,然而瞧见夏宁那满是期待的目光,他暗自宽慰自己,她想吃东西了,说不定会出现一点转机呢?

他赶忙点头,连手机都来不及拿就从急救室冲了出去。

看到温暖的那一刻,他再也控制不住情绪,可依旧强撑着跑出医院,在楼下的餐厅里,为夏宁准备她最想吃的排骨。

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,黎思宴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,连炒菜的勺子都掉到了地上。

他拼命捡起,仿佛在与时间竞赛。

可最终还是晚了。

他端着排骨来到医院时,夏家的人早已哭得稀里哗啦。

夏宁走了。

连黎思宴的最后一眼都没看到。

温暖站在一旁,不知如何是好地望着,黎思宴如同没了生气的木偶瘫坐在地上。

排骨顺着饭盒流出来,夏宁再也吃不到了。

一天后,夏宁的骨灰被带回了国内。

夏远说,夏宁走的时候交代过,她要回到自己的家,要回到那片她和黎思宴曾经最喜爱的梨花山。

她不要葬礼,不要身边的人为她哭泣,她只想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,享受属于自己的美好。

黎思宴坐在漆黑的屋子里,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残忍,不过这个念头只在脑海中停留了一会儿,就被他抹去了。

他既然选择了温暖,就要承担起丈夫应尽的责任。

一直沉浸在夏宁离开的痛苦中,不但会让温暖不舒服,自己也会怨恨自己。

他对夏宁一直是兄妹之情,他有意回避,刻意拒绝,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最终会换来这样的结局。

他只恨自己当初看到夏宁吵着说腹痛时,为什么没有立刻带她去看医生?为什么要当作是玩笑?

无数的懊悔在心中萦绕,不知不觉天就黑了。

温暖端着刚煮好的面敲了敲黎思宴的门,虽说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不该去打扰,可她实在放心不下。

黎思宴蜷缩在被子里,看到温暖的瞬间,就一头扎进了她怀里。

他认真地解释,“我很难过,是失去了最重要的家人的那种难过。”

温暖自然明白,如果他真对夏宁有感情,就不会大老远和她结婚,只是失去朋友的痛苦需要时间来慢慢消除。

她不强求,也不过多打扰,黎思宴需要的时候她会随时出现,黎思宴想要安静的时候她会自觉地离开。

相互扶持,彼此知心,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相爱吧。

两年后,温暖顺利生下了一个女儿,取名叫“温宁”。

起名字的时候温家询问过黎思宴的想法,他们不在乎孩子姓什么,只要她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好。

温宁的名字是黎思宴取的,他希望孩子这一生都能温柔宁静。

黎思宴在一次回国访问中,去看望夏家的人。

意外的是,夏家早已空无一人。

他莫名地心慌,因为自从温暖怀孕,他很少回国,但他和夏远的联系从未间断过。如今这般状况,他却全然不知。

他拨打夏远手机,许久铃声才被接听,另一端传来嘈杂声,黎思宴着急了,“快告诉我你在哪儿?”

夏远嘴里正嚼着面包,笑着骗黎思宴自己在公司,可那声音明显是在工地。

黎思宴派人在京市正在施工的区域找寻,当看到蹲在高架下啃面包的夏远时,他的眼眶瞬间红了。

他把夏远叫到自己车上,将自己身上价值十万的西服披在他身上。

夏远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,“别,我身上脏。”

黎思宴不在意,吩咐人把车开到附近最奢华的餐厅,酒足饭饱后,夏远依旧没说出夏家发生了何事。

直到黎思宴拿起电话,他才不得不开口。

“被曲家收购了。”

黎思宴听到这话,手中的酒杯都被捏出了裂痕,但他什么都没说,只是把夏远送回工地。

车子启动的瞬间,他才拿起电话,

“用最快的速度,切断曲家所有财路。”

他是最不愿把事情做绝的人,可曲悠悠一次又一次地挑衅,他无法再忍受。

曲家得知消息,急忙赶往合作公司。

曲悠悠更是仗势欺人,指着办公室的方向叫骂,“有种做却没脸承认吗?用这种卑鄙的手段迫害别人,是不是有迫害妄想症?”

黎思宴不慌不忙,极为平静地从办公室走出来。

两人目光相对,曲家人都瞪大了眼睛,“黎思宴?”

黎思宴摆弄着手腕上的劳力士,从容地点燃一支烟,“你们找我啊?”

曲悠悠抢先一步上前,“是你?”

“是你封了我们家所有的资金链?”

黎思宴十分轻蔑地吐出一口烟圈,“你有意见吗?”

曲悠悠顿时暴跳如雷,“你混蛋!”

“你凭什么这么做?谁又给你权力这么做?你信不信我能让全市的财阀起诉你?”

黎思宴抬头看着她,“曲小姐这么有精力,来之前怎么不问问,京市最大的股东是谁啊?”

黎思宴叼着烟,烟雾从嘴角蔓延开来,曲悠悠嗤笑,“怎么可能呢?大董事在国外,几乎不过问世事,你怎么可能......”

话没说完她突然明白过来,原来一直隐藏在暗处的京市大股东,竟是黎思宴。

听起来是那么的荒谬又可笑。

黎思宴没再给曲家反驳的机会,随手扔出这两年他们在公司运营上的亏空和罪证。

曲悠悠顿时愣住了,她觉得黎思宴是在故意报复,是存心要让曲家在京市消失。

她开始自暴自弃,“你就是因为我抛弃了你,你怀恨在心对不对?”

黎思宴不在乎,可也不能任由她反咬一口,“曲小姐是在说自己吗?”

“坏事做尽迟早是要遭报应的,要不是我意外回国,还真不知道你们曲家竟有这般能耐。”讲完后,他摆了摆手,吩咐保安把他们拽出去,剩下的事情就交给警方去处理。

曲悠悠慌了神,她猛地抱住黎思宴,“思宴,别这样,看在咱俩过去相恋三年的情分上,你饶我这一次行不行?”

黎思宴挣脱开她,“你也说了,那是曾经,我为啥要为一个跟我毫无关系的人牺牲自己的利益呢?”

话音刚落,黎思宴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办公室。

曲悠悠放声大哭,嘴里依旧不停地念叨着,“你早晚会后悔的!”

可笑,后悔的人怎么也不可能是他黎思宴啊。

黎思宴把所有事情处理妥当,再次前往工地,他让手下把夏家全部的股份和房产都拿去跟夏远交换。

夏远还沉浸在搬水泥的苦活里,看到眼前的文件,他手中的水泥瞬间掉到了地上。

他立刻拨通了黎思宴的电话,兴奋之下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黎思宴,黎思宴呆呆地坐在车里,看着手舞足蹈的夏远,嘴角泛起一抹久违的笑容。

事后,助理问黎思宴,“为啥不亲自把东西交给夏远,他肯定会感激你的。”

黎思宴望着窗外,夏远能为了他的幸福,忍痛隐瞒夏宁的病情,他又何尝不能把自己的付出隐藏起来呢?

回国后,温暖正抱着怀里的女儿睡觉,黎思宴双手环在她身前,鼻尖轻轻蹭着她的脸颊,

“黎总近来,甚是想念温太太。”